丁丑
三子叔平为父年轻时之琵琶更张改弦,
“七七卢沟桥事变”后,政府尚在商讨战和大计,乃率先在上海《大公报》发表《必战》文章,主张非战不足以求存,“此仇不报不用生”,“我中国人也,岂愿中国亡于异族。”
弟子程沧波为蒋介石起草《全国抗战宣言》,内有:“至于战争既开之后,则因为我们是弱国,再没有妥协的机会,如果放弃尺寸土地与主权,便是中华民族的千古罪人
“8.13”淞沪战争初期,捷报屡传,名山每每喜购《号外》赠送邻人,甚至沿路散发。
十月二十七日(11月29日),日寇破常州城,烽烟四起。在弟子陆仲卿(孔章)租船协助下,携族亲20余口避难,从白家桥水路南行,
菱溪部分祖屋及寄园毁于兵燹,而此前名山曾有联“自喜清溪三亩在,相怜白发一时生。”
二女云渠自金陵避难江西庐山,后徙高安,再后辗转流离。名山有“巴渝西望隔风云”
戊寅
正月二日(2月1日),长子伯畏(小山)自沪归,在其劝说下,名山自戴溪登舟别亲家朱竹筠,然后迁徙至上海。先寄居于法租界拉都路(Route
明太史郑峚阳先生之墓后迁至辣斐德路(Route
有家乡来人告知,寄园九峰阁书籍遭人偷窃,建议存入天宁寺中。然名山拒绝,并写下《园书》:“本是儒家书,不仗佛力护。”
时小山自号“
仲易在长沙结识施剑翘,剑翘感谢名山此前的诗文,举杯遥祝寿。
己卯
春末夏初,谢月眉、顾飞(1907年生,字墨飞,默飞,别号杜撰楼主,后为名山女弟子,
六月十二日(7月28日),挚友汪兆镛(字伯序,号憬吾,晚号清溪渔隐,1861—1939,著有《微尚斋诗》、《雨屋深灯词》、《棕窗杂记》、《晋会要》)病故于澳门。名山有诗《哭憬老》,
八月,门人刘汉堃(刘国钧长子)在沪刊印《名山课徒草》。
十一月,名山往上海大新公司观“张大千画展”,见大千所画丈二幅中堂合景之金碧荷花,泼彩生辉,为之赞不绝口。当即撰文书赠大千:“天地生才无限,比之唐代诗人李太白,
12月26日,夏承焘来访,相谈良久,名山示以新作诗文,告知玉岑遗稿尚在春渠处,还未付刊。
是年,撰书《匡翼之先生传》。
为沪上名医王依仁诊所书“王依仁方笺”,依仁为丁甘仁徒,分诊所位于劳勃生路(Robison
庚辰
三月十三日(4月20日),玉岑逝世五周年(公历),张大千念及当时物价暴涨,玉岑身后萧条,又将在蓉卖画所得六百大洋,赠玉岑遗孤。名山再次诗谢:“远寄成都卖卜金,玉郎当日有知音。世人解爱张爰画,未识高贤万古心。”
始学写画竹,化书道为画法,发笔如篆,
八月,为朱润生《四十唱酬集》题名。
秋,作山水四条屏赠陆永诚。
正式收南汇顾飞(默飞)为徒,教授赋诗填词,顾亦为黄宾虹国画女弟子,解放后为上海文史馆馆员,画山水超绝,能诗。其《春去》云:“东风帘卷一溪烟,镇日杨枝自起眠。日影渐长春又短,难将消息算华年。”“园林春尽燕来频,花落阶前一怅神。奇语清风勤扫去,莫教辛苦送春人。”《初夏》云:“满眼蓬蒿翠似烟,故园柳老可飞绵。小庭乞取芭蕉种,才展清阴已半天。”名山评价:“皆有新意而出之雅音,盖今世所希也。”
冬,张孝伯经顾明柏介绍,谒名山桃源村寓所,以文字受知,时相过从,情感颇洽。后献诗以求墨宝,名山慷慨,且有跋于尾:“孝伯仁兄,学道人也,嘱书西铭如右。海上饥寒死有,
是年二女云蕖染发中毒,面颊肿胀,毒入脑垂体,肠胃终年不适。
辛巳 春,作隶书联“鸿文无范,龙德正中”赠武进黄洁民 五月二十六日(6月21日)与房虎卿、吴青霞、戴元俊合作《松石梅果图》于唐肯(企林) 闰六月,重书庚寅年(1890)旧作“推窗四望夕阳殷”一首,感斯时少年今则白发,斯时艳丽寄园今则瓦砾间矣。 夏,阳湖芳茂山谢松宜(龟巢)先生妻刘氏卒,名山书《谢孺人刘氏传》,后印作《名山老人书谢氏家传法帖》,郑午昌题书名。 沦陷期间,上海人大多心烦意躁,名山亦感到抑郁难耐,曾有诗:“七情大抵过恒人,欲入华胥太苦辛。东下只闻巫峡水,西来并乏庾公尘。雄鸡未唱难安枕,蛰燕无心更待春。犹幸新诗无处发,好凭炼句暂宁神。” 十一月,作隶书联“天下名士有部落,常州星宿聚文昌。” 为敦本堂《潘氏宗谱》序。 是年右臂屡屡病痛,又作诗自嘲老眼朦胧。 是年,沪上一位女士将家藏的明代帝皇像册页,请求题跋。名山不悦:“这些都是恶人。” 壬午 春,有联“白日惯忙五升饭,黄昏犹答九州书。” 三月二十八日(5月12日),汪精卫“六十大寿”,宴会设在宁远楼,沪上汪伪官员、日本人和各国“使节”均去祝寿。有好事者开车前来邀请振锽,说是参加一个普通宴会,先生照例回绝。13日见报得知实情,深感庆幸。乃作诗一首:“衮衮诸公尽二毛,俱从东海赴蟠桃。本来是病非因谢,原来无名不用逃。蔽竹窥人殊未广,移床远客亦徒劳。老僧直是无闻见, 此前,有人从北平转来两幅对联请名山书写,一幅上款是“亦农”,一幅上款是“尚同”,他写好后暂放家中。后有人说“亦农”为汉奸殷汝耕,“尚同”为汉奸池宗墨。他听到后立即撕得粉碎,再不理会。 夏,在上海拜会老友荣德生,担心其会有危险。【案】1940年3月18日,日本首任在华派遣军总司令西尾寿造发表“讲话”,称:“我军拟以从来代管之华方财产,尽速移交于中国政府(汪伪),由中国政府交还于合法之所有者。”而实则为一幕强盗骗局。时荣宗敬、荣德生兄弟创设的上海申新一厂、八厂已为隔壁的日本丰田株式会社强占多时,因丰田厂在“八·一三” 是年,与四女悦诗(1930年代拜胡汀鹭学花鸟)在上海大新公司举办书画联展,几天内展品被订购一空,傅雷评价悦诗用色浓郁而雅致,极有书卷气。 名山七夕有联:“卧岭清风坐见新月,石寒水清松密竹深。” 十二月有联:“此生早不关兴废,羞客何须记姓名。” 是年,谢稚柳在敦煌随张大千临摹描制壁画,负责洞窟叙录,包括壁画位置、原文、题名、题记等,成为“敦煌学”重要开创者。 是年为谢伯子作诗三首《外孙画》、《题外孙画始信峰》、《喜外孙大画极奇》。 癸未 作诗《 徐悲鸿在重庆中央图书馆、中苏文化协会礼堂举办画展,包括《田横五百士》、《徯我后》、《愚公移山》、《九方皋》、《巴人汲水》等轰动山城。然遇到仲易时,首询名山沪居安全, 是年,名山居住的辣斐德路改名复兴中路(其寓所门牌今为复兴中路1295弄桃源村30号)。【案】民国年间复兴中路文人荟萃,刘海粟曾居512号,柳亚子曾居517号,史良曾居553弄1号,何香凝曾居553弄8号,585号为朱葆三三子朱子奎旧居、赵朴初联救会旧址,而钱钟书则在609号亭子间写出《围城》。 长夏,书龙门对“气秉至刚原与吾儒为一脉,威行无外何曾天下有三分” 九月,有联“君子乐得为君子,强人还是有强人。”赠刘国钧。 秋,张孝伯复拜见名山与桃园村,适有北客在座,谈及河南南阳一代,蝗虫为灾。蝗之大,一只十五斤,实空前未有之异闻也。名山乃成一绝:“豕像蜂壶信有因,招魂读罢一伤神。客来痛话南阳事,一个蝗虫十五斤。” 为祝贺荣德生次年3月七十寿辰,12月,王师子、郑午昌、汪亚尘等人合作《松柏绶带图》,振锽题诗“翠柏闲苍松,双飞绶带红。请看新岁月,大地转春风。” 岁末,胃病大作,容颜枯槁,且显伤寒,饮食少进。中西医皆用,仍痰多呕吐,腊月二十三日(1944年1月18日)大作。二十四日(19日)改用炮姜附子,是夜,呕势大平,竟得安枕,并觉饥饿。 是年谢稚柳任中央大学艺术系教授。 甲申 二月,作《君子不器》文论。 春,新印诗稿寄重庆,仲易收后喜而赋诗:“露布东归知不远,劫余书屋待绸缪”。此前名山有《胃病小愈三月九日作》“一病形容似湿灰,床头儿女暗衔哀。先生稍缓须臾死, 春,沪市物价激增,米煤奇缺,名山忧之, 是年作《甲申纪事》、《忆江南》、《甲申绝句八首》。复有《北来》:“北来貔虎势嵯峨,太息中原血肉多。洛下不闻物信至,衡阳无复雁书过。牛毛禁网幽入履,鬼大阴房正气歌。天道张弓原未误,十洲烟焰接星河。”又作《病危纪梦》:“我以诗事天,不得无诗死。气急言语尽,尚有心在此。”。 绘六尺墨竹,题“胸中无竹何以写竹”,赠学生伍受真。 时贫病交集,每吟“可怜一梦十年迟,何处晓风残月酒醒时”之句。 6月,程沧波于重庆作《本师名山先生七十寿言》。不称岳丈而称本师,尊师重道可见一斑。 初夏,为同邑章贡(子安)《鸿逵诗草》序并署。 夏秋间,闻有乩诗:“七载天涯化鹤归, 六月十八日(8月6日),邓春澍作《名山先生造像》,画作今藏于常州博物馆。 七月下旬天气渐凉,不思调理,仍挥毫终日,导致胃病再次大作。 八月初二(9月18日),痛苦愈加剧烈。初三(9月19日)晚十时许,终因严重胃溃疡病逝于上海。病危时,四女悦诗出嫁不久,三女逢吉也有病在外,长子钱小山、外孙谢伯子等连日在旁侍奉。最后一天深夜名山勉强起坐,已不能言。四顾后伸出手指,在伯子掌心写下“读书固可乐,作诗亦可乐”(据谢伯子回忆)。后在小山手掌颤抖写下“勿哭,轮班”(据钱梦鲛回忆),过一会儿即溘然仙逝。 后上海、武进均举行纪念活动,寄居重庆的寄园弟子等人亦自发举行追悼会,吴稚晖作挽联“儒林推尊宿,叔世仰完人”,并主持追悼仪式。 此前振锽有遗嘱:死欲速朽,灵柩深埋土中,不立碑,不起坟。名山逝世后,冒鹤亭、钱崇威、高吹万、夏承焘,孙颂陀、荣鄂生,同乡蒋竹庄、庄通百、邓春澍、唐企林,刘厚生,以及陈小翠、孙伯亮、陆孔章、伍受真、郁静渊等,执绋之余商议为先生私谥“贞悫”(一说“贞愍”),唯王春渠坚持谥“清惠”。 附 1、1945年初,小山、叔平一路艰辛,扶柩回乡,将名山归葬常州祖茔(今天宁区青龙街道解放村委焦家村)。第一代坟亲(守墓人)丰修章,第二代丰八斤,父子均会武功,且名山曾赠修章大刀一把。2011年坟亲传至第三代八斤婿。 2、抗战胜利后,施剑翘特地到常州名山陵前拜见。寄园众弟子则联合筹建私立名山中学,小山一度任校长。后武进县改孝仁乡为名山(直辖)镇,下辖天宁镇、名山镇、孝南乡、华严乡,镇公所位于东门外平桥。 3、1949年4月23日,武进县解放。28日,划龙城、名山、新民、崇法、荆川、永丰、青山、乐善八镇设常州市。 4、2008年7月9日,常州市第三次全国文物普查小组对“钱名山墓”进行调查,登记为一般不可移动文物,编号320402-0001。 5、钱振锽先生逝世后三子叔平曾为父亲撰过年谱(行述),据传还刊载报端,唯世事沧桑,多年来众学者与钱氏族亲广寻未果,不知能否重现人间。名山逝世当年,裘柱常(顾飞外子)于《春秋》2卷2期发表《钱名山的学术思想》;1949年11月,张孝伯于《永安月刊》117期发表《钱名山之生平》以纪念。名山子小山、仲易、叔平为作者祖父根海族兄(族谱有载皆钱氏菱溪三十六世孙,三十世祖维仁、维义为亲兄弟)。今为纪念名山先生逝世70周年,并迎接其诞辰140周年而编写此谱,得到了钱月航、张戬炜、胡军生、陶文波、纪玲妹、朱隽、谢建新、叶舟、陈磊、朱炳国等多人帮助和支持,在此一并鸣谢,并请读者批评指正、补充线索,以便进一步修改完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