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老是我国当代书画鉴定权威,具有真知灼见的美术史论家、学者和诗人,“敦煌学”的奠基人之一,又是继承传统、卓有创新的书画家。尽管他长年旅居上海,但对家乡故土总是关怀惦念,一往情深。晚年他把自己许多书画作品、文集,一幅幅、一摞摞地送回家乡,乡音、乡情、乡恋贯注了他的一生。
家乡的人也惦记着他。在常州博物馆专门设立了“谢稚柳艺术馆”,对谢老的简历、作品、成就、以及国内外的社会评论和影响力,作了全方位的介绍。他生前使用过的画桌、文房四宝、橱柜等也同时陈列,供后人瞻仰。
我曾三次去沪拜访谢稚柳先生。1984年7、8月间,我在整理叶圣陶的信札和诗词手稿时,读到一首叶圣老(叶至善老年时,被尊称为“叶老”,叶圣陶“升级”为“叶圣老”)在参加全国政协去内蒙古视察活动中写下的《赤峰东北郊红山风景区纪游》诗一首:“林老挥毫写山貌·林风眠;谢公妙绘吊钟花·谢稚柳;舍予诗就不思索·舒舍予;梁老凭阑闲吃茶·梁思成”。有“谢公妙绘吊钟花”一句,让我一喜,何不将叶圣老赠我的三十几首诗复印一份馈赠给谢老呢。想到了,就付诸行动。当年秋天我叩门拜访,说明来意。谢老很激动:“噢,噢……你就是李业文啊,你珍藏家兄的画多年了,我还以为你是位老先生呢!”继而,我取出叶圣老的诗笺,读着,读着,读到了写到谢稚柳的诗行时,谢老眼睛为之一亮。那时已是傍晚,但尚未到上灯的时刻,他摘下墨镜,坐在椅子上细细品嚼诗里的韵味,阅毕,他说:“诗稿就留下吧!”我暗自高兴,我想我的心径走对了。他又自言自语了一句:“来而不往非礼也,写幅字送你。”眼前的谢老,在我心目中的形象突然高大起来。重旧情,恋乡情,性情中的画家学者啊!在回程的路上,我不停地想:也许正因为谢老有仁者之风,大气魄,大手笔,才形成他博大精深、弘传高远的诗画人生呀。
后来,我又去沪几次。人情、友情、亲情,一涌而上,谢老念及收藏者的痴心,以他宽宏大量的胸怀,送了我多幅字画,时至今日,我该说些什么感激的话好呢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