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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稚柳与张大千的诗书画情 孟醒

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(谢稚柳画   张大千题诗)

         三代知交
  
  谢稚柳与张大千两位画家的交往,始于1929年。这一年,谢稚柳由族叔谢仁冰推荐,到南京国民政府财政部关务署,从事档案管理工作。其时,谢稚柳的兄长、著名词人谢玉岑正在上海南洋中学执教,与张大千和张大千的二哥张善孖同住西门路西门里,仅有一壁之隔,彼此相识相知。谢稚柳由南京去上海看望谢玉岑,自然便与张大千相识了。
  
  1934年夏,谢稚柳与张大千同登黄山。行至黄山险峻鲫鱼背,见有人爬行而过,张大千说此处甚险,还是不过去为妙。哪知,正在谢稚柳犹豫之际,张大千却已翩然而过。谢稚柳自是不甘落后,也轻松走过。此时,他们巧遇率学生游览黄山的徐悲鸿。张大千与徐悲鸿熟识,于是,经张大千介绍,谢稚柳与徐悲鸿也相识了。次日,两人与徐悲鸿又同登鲫鱼背。40年后,谢稚柳犹忆起黄山壮游,作《苦篁斋落墨山水并序》,其中有诗曰:
  
  天风吹袂鲫鱼背,
  
  迎客蓬莱不遇仙。
  
  千峰百嶂阅太古,
  
  触雾凌云已少年。
  
  黄山游后不久,张大千在北平举办个人画展,客居颐和园昆明湖畔听鹂馆约半年。时谢玉岑身染肺结核,愈益想念远方的知交张大千,于是赋诗一首:
  
  半年不见张夫子,
  
  闻卧昆明呼寓公。
  
  湖水湖风行处好,
  
  桃根桃叶逐歌逢。
  
  吓雏真累图南计,
  
  相马还怜代北空。
  
  只恨故人耽药石,
  
  几时韩孟合云龙。
  
  1935年初,当这首《怀大千宣南》在南京《中央日报》上发表时,谢玉岑已离开上海返回家乡常州养病。谢稚柳这时则离职守护。张大千也迁居苏州,每隔旬日亦前往探视。每次探视,张大千必泼墨作画以慰老友。谢玉岑喜食水果,但因病不可进食,故张大千所画多为水果。
  
  病榻前,三人谈诗论画,交流趣事,甚为相得。谢玉岑虽缠绵病榻,却也是难得的欢愉时刻。可惜在这年的3月18日,37岁的谢玉岑即告病逝。
  
  在弥留之际,谢玉岑将先天失聪的聋哑长子谢伯子托付于张大千。据郑逸梅《艺林散叶》记载:“谢伯子虽病哑,却极颖慧。张大千赠以画稿甚多,伯子临摹之,居然大千也。”谢伯子深得张大千神髓,也曾远赴敦煌临摹写生,是为名画家。启功先生曾为谢伯子画册题诗赞曰:“池塘青草谢家春,绘苑传承奕世珍。妙诣稚翁归小阮,披图结会似前尘。”
  
  谢玉岑病逝前三年,其妻钱素蕖即已去世。当时,谢玉岑曾请张大千画一百幅白荷花以悼念妻子,张大千慷慨应允。谢玉岑为此刻印一方:“孤鸾室发愿供养大千居士百荷。”
  
  值谢玉岑逝,张大千为之画荷四幅,供奉灵前。谢稚柳知兄长素喜大千画作,又在灵堂内张挂大千墨宝近百幅。
  
  入殡那天,张大千亲扶灵柩送葬,并题“江南词人谢玉岑之墓”,竖碑谢玉岑墓前。
  
  谢玉岑病逝后,谢稚柳与张大千的交往更形紧密。1936年1月底,谢稚柳应张大千之约,往苏州网师园小住。张大千画《黄水仙花》,并题诗相赠:“黄水仙花最有情,宾筵谈笑记犹真。剧怜月暗风凄候,赏花犹有素心人。”之前,谢玉岑有题张大千作黄水仙花绝句,此次续作黄水仙花,乃是萦怀故人也。此画在战乱中散失,却在改革开放之初失而复得。一收藏者言,此画为其所购。谢稚柳乃以新作交换珍藏。
  
  抗战事起,西迁峻急。张大千于乱离之中,西返成都之前,在上海留下大量画作供谢伯子临摹习作。
  
  1941年,适逢谢玉岑逝世5周年,张大千虑及谢玉岑遗孤生活艰难,即赠600银元。他在给友人的信中嘱托:“如尚未筹得,可先于弟润资中为偿之,但不令稚柳知之可也。”
  
  对于张大千的义举,谢伯子的外祖父钱名山曾吟诗致谢:
  
  远寄成都卖卜金,
  
  玉郎当日有知音。
  
  世人解爱张爰画,
  
  未识高贤万古心。
  
  谢玉岑、谢稚柳昆仲与张大千的知交,不仅延续到下一代,而且可以上诣到上一代。张大千的恩师、民初著名书法家曾农髯,与谢玉岑的岳父钱名山,不仅同为光绪廿九癸卯进士,被称誉为“同年”,而且两人同为民初著名书法家,两人的亲密友谊更以弟子们的知交多了一层浓郁的亲情。此诗书画情堪称三代知交。
  
  敦煌之行
  
  1938年,抗战西撤中,谢稚柳客居重庆。此时,张大千也离开旅居的北平返回故里,宿于成都青城山。谢、张在重庆相晤时,张大千送给谢稚柳在离开北平前所作自画像扇子,上题一首调寄“浣溪沙”词:“十载笼头一破冠,峨嵋不畏笑寒酸,画图留与后来看。久客渐知谋食苦,还乡直觉见人难,为谁留滞在长安。”此词披露了张大千为何匿居深山的心迹。
  
  1940年10月,张大千行赴敦煌。在陕西境内时,得知二哥张善孖的死讯后,又返回重庆。办完丧事,张大千在谢稚柳家中作写意《荷花》,画未完即去。42年后即1982年,谢稚柳将张大千的未完稿补成,并题记曰:“庚辰十月,大千以其仲兄善孖之丧自成都来重庆,住予大德里寓楼,灯下试缅甸纸作此一图,未竟而去。匆匆已四十三年,东西流转,此图遂失所在,三年前偶从乱纸中捡得之,如逢故人,予与大千别且三十四年,流光容易把人抛,曾作诗云‘休问巴山池上雨,白头去日苦方遒’。顾瞻此图,惜其未竟,因为足成之,以付装池,不独出于相知之情,亦珍惜故人笔墨之意,使他日如相见,披图供上,为一解颐。壬戌十月壮暮翁时年七十有三,大千八十有四矣。”
  
  在四川蛰居了一个冬天,1941年3月,张大千带领家人以及学生数人抵赴敦煌莫高窟。
  
  同一年的秋天,当时的国民政府监察院院长于右任在西行视察途中,专程转至敦煌,并与张大千等共度中秋。此行促动了敦煌的保护机构——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的成立。谢稚柳1942年的敦煌之行也发源于此。
  
  1942年,张大千几次信促谢稚柳去敦煌与之做伴。其时,谢稚柳正任于右任秘书,且接受了中央大学艺术系主任徐悲鸿的聘任,兼职艺术系教授。于右任力促谢稚柳前往敦煌,徐悲鸿也答应他的课先由别人兼代。谢稚柳在《敦煌艺术叙录旧序》中记载:“1942年秋,予自重庆北游敦煌,观于右室,居此凡一载。”
  
  两位老友重逢敦煌,喜悦之情难以尽述。但看到张大千在几无光线的洞窟中,爬梯上下,有时还要匍匐在地,一手举着小油灯,一手执笔,临摹壁画实在吃力,谢稚柳心中不忍。他向张大千建议:“你如此做太过劳累了,是不是由你来勾勒人物的线条,让你的学生和喇嘛画师为你着色好一些?这样既能保证质量,又能加快速度。”张大千听从了谢稚柳的建议,临摹速度加快不少。
  
  谢稚柳敦煌行的目的与张大千不同,非为临摹,纯为研究,这也符合他艺术系教授的身份。谢稚柳每日清晨即进窟测量记录,下午整理资料。日复一日,极为单调。骑马疾驰乃唯一的乐趣。谢稚柳有这样的描述:“冲风成阵,茎草不滋,黄沙弥望,广漠几千。既居久,无所取乐,常联十余骑驰骋于其间,沙风如虎,半日曝野,面色成焦墨,引以为一乐。”
  
  如果说大自然的严酷尚可忍受,但人为的阻难就让人耿耿了。
  
  一天,一位着长衫的政府职员来到敦煌,递给张大千一封电报。
  
  这是一封国民政府行政院拍给敦煌县政府的电报。此电用语尚属婉转,电文谓:“张君大千,久留敦煌,中央各方,颇有烦言。饬敦煌县县长陈,对于壁画,毋稍污损,免兹误会。”
  之所以有此电,于右任当年考察时的随员、当地人窦景椿在后来所写《张大千先生与敦煌》中,回忆说:“适有外来游客,欲求大千之画未得,遂向兰州某报通讯,指称张大千有任意剥落壁画、挖掘古物之嫌,一时人言啧啧,是非莫辨。”
  
  对于当时的情景。窦景椿描述道:“我随于右老由兰州前往敦煌,及驻军师长马呈样等人,记得参观到一个洞内(张大千为之编号20窟——笔者注),墙上有两面壁画,与墙壁底层的泥土分离,表面被火焰熏得黑沉沉的,并有挖损破坏的痕迹……从上面坏壁的缝隙中,隐约可见画像的衣履,似为唐代供养人像,大千先生向右老解释,右老点头称赞说:‘噢,这很名贵。’但并未表示一定要拉开坏壁—睹。当时县府随行人员,为使大家尽可能看到底层画像的究竟,手拉着上层张开欲裂的坏壁,不慎用力过猛,撕碎脱落,实则因年久腐蚀之故。”
  
  张大千虽不避讳此事,但没有提及于右任在场。他在《临摹敦煌画展览目次》中叙述说:“莫高窟重遭兵火,宋壁残缺,甬道两旁壁画几不可辨认。剥落处,见内层隐约尚有画,因破败壁,遂复旧观,画虽已残损,而敷彩行笔,精英未失,因知为盛唐名手也。东壁左,宋画残缺处,内层有唐咸通七年题字,尤是第二层壁画,兼可知自唐咸通至宋,已两次重修矣。”
  
  对于张大千是否破坏了敦煌壁画,一直是一个争论的话题。1981年3月,谢稚柳在香港接受采访时说:“我到敦煌之前,这两幅壁画的外层,已经给张大千打掉了,所以我并没有亲眼看见打掉的过程……要是你当时在敦煌,你也会同意打掉的,既然外层已经剥落,无貌可辨,又肯定内里还有壁画,为什么不把外层去掉来揭发内里的菁华呢?”谢稚柳还评价说:“这幅壁画对考据唐代艺术帮助很大。”
  
  在敦煌,谢稚柳也给了张大千很大的帮助。1943年,谢稚柳不仅为张大千撰写了《〈莫高窟记〉自序》,而且谢稚柳所记101窟至150窟资料,也被张大千需索为《莫高窟记》的资料。在这年的七八月之交,谢稚柳与张大千结伴离开敦煌,由陕入蜀,在四川境内分途去了重庆与成都。
  
  离别敦煌之前,张大千挥毫为谢稚柳画了一幅荷花。谢稚柳题诗其上:
  
  来时杏柳绿当风,
  
  去日梨花雪满丝。
  
  静对莫高山下窟,
  
  虚拎画笔泣神工。
  
  此次敦煌之行,张大千所临摹的作品为276件,更为重要的是敦煌壁画对张大千画风的影响,以及这批画作的不断展出所引起的对敦煌艺术的关注。谢稚柳的收获是,根据在敦煌所作的研究与笔记编著了《敦煌石室记》和《敦煌艺术叙录》两本著作,这两本书已成为研究敦煌艺术与印度佛教关系的奠基性著作。因此,张大千与谢稚柳均被后人尊为敦煌学的奠基人。
  
  1945年10月14日,乃旧历重阳,画家叶浅予画成《游戏神通》(后易名为《大千诸相》)之一的《丈二通景》,描绘了张大千敦煌临摹的情景。谢稚柳图题曰:“大千伏地写莲花丈二通景屏,其左持水盂者为其女子子拾得,右鞠躬捧研者其男子子罗罗,袖手旁观昭觉寺方丈定慧,张目决皆两手插裤袋,则制图者叶浅予也。乙酉重阳稚柳注。”
  
  这一年,谢稚柳往访张大千。张大千请谢稚柳在自画小像上题笔。谢稚柳遂题诗一首:
  
  自写龙文夭矫枝,
  
  苍髯坐阅老松姿。
  
  颸然堂上清风发,
  
  何况相逢执手时。
  
  真情难断
  
  抗战胜利后的1948年,谢稚柳与张大千共居上海,并曾合绘画作。也就是在这一年,两人分别后再未能相见一面。
  
  30多年中,两人的交往虽都在时空阻隔中,但情谊的色彩并没有被时光消减。1964年,张大千辗转在谢稚柳早年画作《槲树啼猿》上题诗:
  
  别来岁岁滋烟尘,
  
  画里哀猿怨未深。
  
  天下英雄君与操,
  
  三分割据又何人。
  
  1969年,张大千七十大寿,特在日本定做了牛耳毫木制笔及牛耳毫竹制笔。木制笔管上书绿色字“艺坛主盟”,红色字“己酉四月高诚堂特选牛耳毫特制恭介大千居士七十大庆”;竹制笔管上书蓝色字“艺坛主盟”,红色字“大千居士七十大庆”,绿色字“己酉四月玉川堂特选牛耳毫特制恭介”。这是张大千旅居巴西期间,特地托人花重金收购了一磅牛耳绒毛作为笔毫。据说,这一磅牛耳毛,是从5000头牛耳中选出。制成的毛笔成品仅有50支,所花加工费却有700美元。
  
  此笔之所以命名为“艺坛主盟”,用张大千的话说就是:“既然用的是牛耳毛,用此笔如同执牛耳。”当然,这其中也暗含着张大千对自己在画坛地位的自许以及受赠者的期许。张大千曾为此笔专门赋诗一首:
  
  雄狮百胜恣横行,
  
  执耳升坛众与盟,
  
  所向从来无劲敌,
  
  敢从纸上笑书生。
  
  10年后,谢稚柳才得到张大千从海外辗转托人转送的两只牛耳毫笔。其他所得者,为毕加索、“儒将”黄达云、罗寄梅(民国时期著名摄影家,曾赴敦煌拍摄张大千临摹照)夫妇。
  
  谢稚柳在1983年5月初发表的《巴山池上雨,相见已无期——悼念张大千》一文中写道:“当十年以后我收到这两支笔时,心情是难以形容的,我写下了这首诗:十年风腕雾双眸,万里思牵到雀头。英气何堪摇五岳,墨痕无奈舞长矛。蛮笺放浪霞成绮,故服飘摇海狎鸥。休问巴山池上雨,白头去日苦方遒。”
  
  1979年11月,谢稚柳接得张大千来信:“稚柳吾弟:顷者应流兄来摩耶精舍,闻弟中风(不确,乃传闻——笔者注),至为不安,爰亦衰病,步履维艰,索性尚可操笔,不至饥饿。老年弟兄一别遂至三十载,何时始得风雨联床耶,望万万自重。”
  
  随信转来画作《落花游鱼图》。
  
  1980年6月,张大千绘赠谢稚柳、陈佩秋伉俪《泼彩山水》横幅,由香港收藏家赵汉钟带到上海转交。这年的8月,谢稚柳所撰《张大千的艺术》一文发表。
  
  1983年4月2日,张大千在台北病逝,终年85岁。谢稚柳赋《悼大千》七绝一首:
  
  应悔平生汗漫游,
  
  老亲乡土泪难收。
  
  何时脉脉双溪水,
  
  并向金牛坝上流。
  
  同月14日,谢稚柳在“上海书画界悼念张大千大会”上致辞哀思故友。23日,谢稚柳又主持“张大千遗作展览”,私赠《荷花》、《落花游鱼图》、《泼彩山水》等佳作均参展。5月初,谢稚柳所撰《巴山池上雨,相见已无期——悼念张大千》文分别在上海、香港刊出。

  1997年6月1日,谢稚柳去世,两人的情谊即成绝响。但谢稚柳、张大千之间的诗书画情,已长留在件件墨宝之中,而收藏的真义实即在此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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