伯子表兄明年就将庆祝九秩大寿。他仍然精神矍铄,壮心未已,不仅尚能泼墨挥毫,而且还鼓励我编书写稿。我前已曾为‘谢伯子画廊’编过一些书,如:《钱名山诗词书画选》、《谢玉岑诗词书画集》、《钱名山研究资料集》、《谢玉岑百年纪念集》等,现在决意再编一本《江南钱谢两家题咏书画诗词选集》,这也应可说是我们二人的共同心愿。
我们常州钱谢两家,无愧为江南文学艺术世家,——或亦可称诗书画相结合的世代书香门第。我们且不追寻远祖,只看近代几世,便可说是文脉长流,波澜未尽。……试从《阳湖钱氏家集》和《阳湖谢氏家集》两书来看,前者就含有我高祖廉村公的《佳乐堂遗稿》、曾祖鹤岑公的《九峰阁诗文集》,祖父名山公早期的《谪星诗文集》,还有我大姑婆钱梦龟的《云在轩诗集》和二姑婆钱梦蛟的《北窗吟草》等;后者则含有伯子表兄的曾祖养田公的《寄云阁诗钞》及其曾祖母钱蕙荪的《双存书屋诗草》,他伯祖父谢仁的《青山草堂诗词钞》和他祖父谢泳(号柳湖)的《瓶轩诗词钞》。我于祖父名山公的早期诗词和外祖父柳湖公的诗词钞里,还发现有不少咏书题画之作,足见他们那一代就是将诗、书、画三者结合着的。到了下面一代,从‘钱氏寄园’走出来的有谢玉岑、谢稚柳、钱小山、钱仲易等好几位,他们或以书名,或以画名,或以诗名,而大都是将以上三者,或结合,或交融,或兼擅,各有千秋而著称于世。如我的大舅父(亦是大姑父)玉岑先生是有名的‘江南词人’,又为书法大家,并以‘文人画’(张大千称之为‘外行画’)闻名艺苑;二舅父稚柳先生则书画兼长,又精于鉴赏考证,曾被视为‘国宝’;父亲小山先生和二叔仲易先生则虽不事绘画,而各擅书法,更喜以诗词形式咏书题画。此外还有我的三叔叔平先生和三婶汪萱女士(她是著名书法家汪洵的孙女),我的三姨谢月眉和四姑钱悦诗……他们也都以书或画知名于世,惜我未多见其咏书题画诗词耳。
至于再下一代,最有代表性的传人应说便是伯子兄了。他既是张大千、郑午昌两位画苑大师的弟子,又是钱谢两家世代相传的书画艺术的继承人和开拓者。正如启功先生一首诗里说的:“池塘青草谢家春,绘苑传承奕世珍。妙诣稚翁归小阮,披图结念似前尘。”又如冯其庸先生一篇题为《山川锺灵秀,素手把芙蓉》的散文中所说:伯子先生既受业于张、郑两位大师之门,又自幼得名山老人之爱,“其先天虽有缺而后天独厚……承其家学,得其地灵,虽语默而性聪也,心有灵犀也。……伯子先生实乃当世之才士也,岂仅画师也哉!”我由此联想到伯子表兄确实也曾随我祖父学诗,虽有先天喑哑之缺,却也能协调平仄之声,能作咏书题画之诗,数量不多而质量不低,既符抗律,亦具风神。这也正是我乐意编此书的原因之一啊!